[金光/龙赤] 薤露为茶
是写给赤羽中心同人志《朱雀时序》的文，完售解禁。
写龙凤使我快乐！我心目中的理想relationship！
薤露为茶
薤上露、晨时霜，正是短促而美丽的人间景。
时为剑无极一行人离开东瀛后的第二日，清晨的庭院静寂无声。
路边的八重葎犹挂着晶莹的朝露，微风吹过，竹影熹微。
竹龙众的本据在长久的备战、征伐、井然、欢宴和哀悼之后，陷入了久违的安静。
这些时日，东瀛各大势力齐聚于此，各色兵甲旗帜掩映于竹林之中，像极了残忍联盟犹在时的声势。
身为竹龙众之主的上杉龙矢也因此愈发谨慎，不愿一步行差踏错，便断送如今来之不易的脆弱和平。
然而即便如此，这和平当真能长久吗？
当下的东瀛，有竹龙众、西剑流、东剑道以及血扇流镇守，然而数年之后、百年之后，又将如何？
上杉龙矢带着纷乱的思绪推开了门，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无一人的议事厅。
竹龙众之主这才想起，昨日众人已约定各自归还本据，这往日每天举行的军议晨会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。
默然片刻之后，上杉拿起修罗斩，往议事厅后的道场走去。
在那里，他意外地见到了一位熟悉而又陌生之人。
是新友或是故交？
赤羽信之介并没有穿着平常那样典雅庄重的狩衣，而是身着一袭红白间色的阵羽织，暗红的长发束起垂在身后。眼神专注地平视着前方，手中虽是木刀仍然一丝不苟。
被这罕异景象吸引了目光的上杉龙矢，不由得驻足观看。
近来事务繁忙，他自己都甚少来此，遑论遇见客居府上、同样诸事缠身的西剑流军师。
刀起宁息屏神，瞬即由正面斩下。灵属之器虽未出鞘，却仍有炎浪扑面而来，一息即逝。
眸中跳动烈焰，剑上燃着金辉。
“好身手！”
上杉龙矢不禁赞叹出声。
在那个瞬间，他忽然想起十余年前曾听过的传闻。
那时西剑流仍然声名显赫、权倾一时，他听过西剑四天王的威名，亦在战场上与赤羽遥遥对视。
那时年轻的赤羽锐意风发，要为西剑流的霸业化身战无不胜的剑；而年轻的龙矢不甘示弱地回望，为坚守心中的正义在正道上走得跌跌撞撞。
然而，纵然年少的意气如酒至烈，却被敌不过玩弄人间的天意。
傲意西征的西剑流铩羽而归，而竹龙众为保全自身也不得不暂时依附强权。辗转十年，赤羽信之介成了虽失武力也仍然可怕的西剑军师，而上杉龙矢成了肩上之责越发沉重的一门之主。
一个明悟了兴亡更替，一个看清了是非正邪。
谁也不曾想过能和平安稳地坐下来说话的两人，如今却在悄然复苏的东瀛新土上并肩而行。
正因为走过了相似的路，如今同行，便如同相交十载一样自然。
“上杉大人。”
赤羽收刀在旁，抬手抹去鬓角的汗珠。
上杉仍在恍神，眼前人的景象和记忆中的西剑朱雀一瞬重合又模糊。
“若无它事，想与信之介你切磋一次。”
回过神来，上杉才意识到自己发出了这样的邀约。
然而赤羽笑道：“我亦有此意。”
竹龙之剑疾如风，朱雀之刀势如火。
铿然相击，是逢对手的快意。
上杉之剑取自居合，拔即斩、非拔不斩，誓要除尽人间奸邪，而不可无故杀生为恶；赤羽之刃名为凤凰，挥洒之间便如同天风吹火，自要照世长明。
交手之时，如同拨云开雾，眼前豁然明朗。
当经历战火的一代人从历史舞台中淡去，新生的势力又会被意气和野心迷惑心智。人类的历史原本便是这样生生不息，仇恨和纷乱也因此百代不止。
天道难敌又如何？
他们本也不是擅长趋利避害、明哲保身的智谋家。
内心深处，他们皆是武者，武者所行，惟武一道。武道之上，惟凭“侠义”二字立身而已。
譬如此时，短暂的和平宁静，就如同朝露一般转瞬易逝。然而正因如此，如今这般和煦的黎明，才有值得令人守护的价值。
若战乱再起、若明珠蒙尘，不过是回到最初，从头再来。
正如此刻——
双剑相交、如星划过，胜负已分。
然而败者只会拾剑再战，这本就是武人存在的意义。
因为他们如今有责任、有羁绊、有牵连。
年轻的上杉只知一厢情愿的善恶分明，而如今却令赤羽戏称他“八分乃贤者，二分为恶人”。
年少时的赤羽没有朋友而只有兄弟和敌人，但如今有了下属、晚辈、和上杉龙矢。
他们为盟亦为友，更是歧路同行人。
新友故交皆是酒，岁月后至烈至醇。
赤羽收刀，挺拔的身姿迎朝阳而立。
“‘武士只应死于沙场’……”
上杉不禁脱口而出。
他想，年轻时的赤羽一定会这样认为。他就如同酒吞童子上一次掀起战乱时，为史书铭记的名将竹中重治一般，虽然智谋无双，却以武者自诩，自保有身为武人的气度和骄傲。
赤羽心念一动，便笑道：“我以为上杉你会更喜欢‘四十九年一睡梦，一期荣华一杯酒’这样的说辞。”
上杉闻言，拊掌大笑。
“信之介，要去喝酒吗？”
赤羽笑道：“清早，不如饮茶。”
静室微暖，茶香氤氲。
赤羽收了晨露，滚在茶釜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。
他们坐在茶室里，上杉便想起那改变时局的一杯茶。
隔年初见，天地为席，赤羽以名权、利益、安危三说竹龙众之主，最后一锤定音的却是一句“如果你相信那个人，我也相信你，是真心愿意为东瀛带来和平”。
上杉并不是能口若悬河的外交家，却在少说多闻中最能明辨真伪。
那时的赤羽信之介，虽然身处绝境却没有半分落魄，沉着、冷静，锋芒毕露得夺人心魄。
上杉龙矢甚少见过这样的人，却忽然起了要与他共靖天下的决心。
赌注的便是那份同为绝顶武人的惺惺相惜。
赤羽往茶壶中注了半盏温水，斟出来，递予上杉。
露水轻浮，茶香芳醇。
上杉接过茶盏，饮了一口，复又放下。
他抬目，望向对面一切都了然于心之人。
纵使和时美景短暂，又何妨与君同赏。
“上杉龙矢平生所信，世道万千，惟诚而已；世人万千，惟君而已。”
他此一言发自肺腑，并不觉丝毫不妥。
毕竟此时，茶温、茶色，都刚刚正好。
